从创伤到责任:修复性司法中的情感重构与救赎
核心观点
- 情感忽视常成为攻击性的根源,源于儿童时期缺乏安全表达恐惧的途径。
- 修复性司法揭示了伤害背后的情感动因,并支持真正的责任担当。
- 对个人经历的意义进行重构,可以开启通往尊严、责任与持久转变的大门。
一位前“杀手”在修复性司法室中的启示
他走进修复性司法室时,步伐小心翼翼,仿佛一个在生存模式中生活了太久的人。26岁的他,背负着被饥饿、遗弃以及在理解自身情感之前就早已学会自我防卫的人生重担。青少年时期,他在麦德林担任过“杀手”,被卷入一个恐惧成为货币、沉默成为盔甲的世界。
在修复性会议中,他带着羞愧与疲惫,直面自己的故事。他所分享的一切并不能为他造成的伤害开脱,但却清晰地揭示了其暴力行为背后的情感逻辑。研究持续表明,早期创伤,尤其是情感忽视和虐待,会显著增加成年后犯罪和攻击行为的可能性。他的故事正是这种模式的体现,由多年的恐惧与被忽视所塑造。
从创伤到暴力的七个教训
以下是他用生命阴影中的真实经历所揭示的七个教训:
暴力源于沉默,而非仇恨
- 当被问及第一次暴力行为时,他说:“在我家里,没有人拥抱。没有人问任何事。没有人关心。”他的攻击性并非滋长于愤怒,而是源于情感的饥渴。
- 研究证实,童年虐待(包括情感忽视)预示着长期的心理健康问题及与成年后犯罪行为相关的行为。
当家不再教导时,街头成了他的老师
- 他回忆起一个年长男孩将枪放在他手中的时刻。“感觉终于有人信任我了,”他说。
- 在没有情感安全感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常常会用奖励忠诚、强硬和无畏的群体,来替代依恋关系的缺失。街头对他而言不是诱惑,而是由生存需求塑造的“教育”。
许多施害者试图保护的是他们内心曾经的那个孩子
- 在会议中,他低声说:“我从未想要权力。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伤害我曾经的那个小男孩。”他的暴力行为呼应了一个由恐惧定义的童年。
- 早期创伤会破坏情绪调节能力的发展,常常导致成年人通过攻击或过度警觉来重演旧日的创伤。他捍卫的不是领地,而是记忆。
羞耻感比愤怒更危险
- 当他面对受害者家人时,声音变得紧绷。“我以为你们恨我。我也恨我自己。”羞耻感将他困在过去的自我中,也阻止了他想象自己可以成为另一个人。
- 羞耻感常常是破坏性行为的无声驱动力,将人困在回避、否认和自我谴责的循环中。承担责任始于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镜像。
倾听能打破惩罚永远无法击溃的防御
- 他曾说:“监狱教会了我恐惧。这个过程教会了我责任。”倾听并非为他开脱,而是让他直面自己。
- 基于创伤知情原则的修复性实践,能增强涉事青少年及年轻人的共情能力、洞察力和自我调节能力。在那间屋子里,被倾听成为了走向承担责任的第一步。
当人们重写自己的故事时,疗愈便开始了
- 在听他讲述了多年的饥饿、殴打、街头入会仪式和情感遗弃后,我问他现在如何看待自己的故事。他停顿后回答:“也许,我只是一个试图活下去的孩子。”
- 重构他的叙事并非淡化他造成的伤害,而是将其置于背景中理解。创伤会割裂身份认同,让人困在基于恐惧构建的自我版本中。创造一个连贯的故事,使人能够理解过去而不被其定义。对他而言,这种转变标志着情感清晰度的开始。
救赎需要的是承担责任,而非证明无辜
- 离开前,他问:“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改变吗?”
- 回答是:“能,但前提是你必须为你现在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负责。”
- 修复性司法不承诺拯救。它创造的是获得洞察、承担责任和实现转变的条件。研究表明,创伤知情的方法帮助年轻违法者理解其行为的根源,打破仅靠惩罚无法触及的循环。他离开时并未得到救赎,但他带着觉知离开,而这种觉知是第一个有意义的步伐。
理解与转变:修复性司法的角色
这个年轻人的经历表明,危险的心智并非天生,而是在情感化为沉默的家庭、危险成为常态的社区、以及只知惩罚而从不追问犯罪前因的系统中被塑造的。在此条件下,暴力成为一种出于必要而习得的语言,尤其是当没有人教过另一种表达方式时。
理解这一点,让修复性司法的角色更加清晰:它并非抹去伤害或减轻责任,而是揭示行为背后的情感结构。它让个体直面自己的行为,同时为他们提供理解自我的工具,以及想象不同前进道路的空间。这样,责任与成长不再对立,而是形成了伙伴关系。
那天他离开房间时,他的过去并未改变。改变的是他赋予过去的意义。这种转变本身并不能保证转化,但它打开了一扇他从未知晓的大门,通往尊严、责任与目标。这些是他童年时从未被教导去获取的资源。最终,救赎不是奇迹,而是在真相中做出的决定,由愿意倾听的人支持,并由直面自身历史的勇气所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