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 大脑的“情境化目标”是动态且持续变化的，它受到个体感官、身体状态（内感受、本体感觉）以及意义性、确定性和能动性等语义因素的共同塑造。
• 情感与目标紧密相连，个体在不同情境下选择、追求或放弃何种目标，可被理解为不同的“情感管理策略”。
• 从神经科学角度看，大脑内在活动网络（如行动模式网络、默认模式网络、凸显网络）的交互作用，构成了情境化目标形成与转换的生理基础，其核心功能在于帮助个体管理来自多方面的情感体验。

大脑内在活动与情境化目标

• 情境化目标作为持续体验的一部分不断更新，可被视为大脑内在活动的一个特征。这种活动始终存在，不受当前有意识行为的影响。
• 大脑消耗身体约20%的能量，其中绝大部分用于维持这种持续的内在活动（即使在睡眠或麻醉状态下亦然）。
• 从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的理论框架看，内在活动的波动反映了大脑内部模型的动态本质，它通过持续探索关于未来经验和行动的假设而保持可塑性。

预测与预测误差的决定因素

在预测加工视角下，决定某事物在特定时刻是“预测”还是“预测误差”的两个关键意识可描述因素是：

1. 目标：个体在环境背景下寻求的瞬时结果，更强调个体侧。

2. 期望：对行动或情境可能后果的感知，更强调外部环境侧。

   • 两者高度互联，目标总是存在于特定情境中。

生态心理学的观点为此提供了支持：

• 环境通过塑造“可供性”来影响行为目标。可供性指环境允许的有意义行动机会。
• 可供性是“情感负载”的，能引导个体将物体或情境视为威胁（回避）或邀请（趋近）。
• 生物始终与环境进行情感互动，这种情感代表了生物对“与自身相关之事”的敏感性。

支持情境化目标的大脑网络

神经科学研究揭示了不同大脑网络如何协同支持情境化目标：

行动模式网络

• 进化上用于处理“通过目标导向行为与环境互动”。
• 与负责身体运动和体内稳态的躯体-认知行动网络整合。
• 功能：维持目标并紧密追踪实现进度，进度与积极的瞬时情感相关。

默认模式网络

• 负责大脑中新颖目标和概念的生成。

• 功能：

  • 进行概念分类和自发性目标创建，这对情感的影响取决于具体情境。
  • 可能基于其反事实思维的作用，负责情感管理的预期性。

凸显网络

• 帮助平衡行动模式网络与默认模式网络的活动，决定注意力的瞬时焦点应切换到何种目标。

• 信息来源：

  • 一侧来自身体的内感受信息（主要处理脑区为前脑岛，该脑岛是凸显网络的核心组成部分）。
  • 另一侧来自概念、意义建构和目标追求（涉及默认模式网络、语言网络、行动模式网络）。
• 前脑岛作为内感受处理中心，解释了内感受在情感中的特殊作用。

总结：行动模式网络追踪目标进度，默认模式网络生成新目标，凸显网络则根据身体内部信号和外部概念信息，引导目标间的切换，三者协同工作以实现情感管理。

核心观点

• 情感效价（从积极到消极的体验）在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中尚无统一定义。
• 基于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的现代神经科学视角，主要存在两种解释情感的理论家族。
• 本文作者提出“情感管理框架”，认为情感是大脑目标变化的评估背景。

情感的理论分野：预测加工视角下的两种解释

根据 Velasco 和 Loev (2021) 的总结，在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框架下，解释情感（尤其是效价）的理论主要分为两类：

内感受推理理论

• 核心主张：情感效价反映了身体内稳态调节的过程。

• 具体机制：

  • 大脑持续生成内感受预测，以适应环境变化。
  • 这种对内环境（内部状态）的持续预测性调节，是维持稳态的必要部分。

• 主要局限（依据 Velasco 和 Loev 的批评）：

  • 并非所有具有身体成分的意识体验都像情感一样具有固有的评价性（例如，意识到呼吸）。
  • 许多能影响情感的现象（如聆听纯音乐）似乎与维持生存的内稳态没有直接关联。

错误动态理论

• 核心主张：情感效价反映了大脑中预测错误的减少速率。

• 具体机制：

  • 情感并非源于预测错误本身（因为预测错误是大脑功能的常态），而是源于错误被纠正的速率。
  • 错误减少得越快，情感效价可能越积极。

• 理论发展：

  • Velasco 和 Loev 在此基础上提出修正，认为情感可能对应的是预期的错误减少速率，这更能解释情感体验的情境敏感性。
  • 该视角可以解释无歌词音乐如何通过建立和违反听觉预期来影响情感，也能解释环境中的事物如何获得情感属性。

• 实证检验：

  • Voodla 等人 (2024) 的实验研究发现，预期进展和实际体验到的进展对情感的影响是相加的，而非如预测错误计算所预期的相互竞争。
  • 这一发现与“目标感能缓冲日常负面情感”以及抑郁症中“负面情感与目标缺失并存”的现象一致。

现有理论的局限与新的整合方向

• 现有两种理论的不足：

  • 内感受推理理论：难以解释某些不影响内稳态却能左右情感的现象（如听音乐、玩游戏）。
  • 错误动态理论：其核心假设在首个实证检验中未得到支持（Voodla 等人，2024）。
• 作者的观点：上述两种理论各自强调了情感体验的关键特征，但单独来看均未能提供完整的解释。
• 关键整合因素：作者认为，所有情感体验的共同点（也是先前预测加工理论所缺失的）在于它们能够改变大脑的持续目标。

情感管理框架：以目标为核心

• 理论基础：与内感受推理理论（以内感受为基础）和错误动态理论（以预测错误减少为基础）不同，情感管理框架 将目标视为情感的根本基础。

• 核心命题：

  • 情感的所有评价形式，都是为了区分不同目标并反映朝向这些目标的进展。
  • 人们通过选择目标、以及决定何时及如何追求或放弃目标，来管理自己的情感。
• 结论：情感为大脑不断变化的目标提供了评估背景。

核心观点

• 情感管理具有预期性：人们基于对决策结果的感受预测来做决定。
• 情感管理具有多面性：涉及不同大脑过程之间的相互作用。
• 情感管理具有情境性：在不同情境中，人们寻求的情感特征也不同。
• 情感持续影响决策：这种影响不仅发生在情绪强烈时，也贯穿于日常。

情感管理的预期性

人们通常根据他们预测某个决策会带来的感受（无论这种预测是否准确）来做决定，这被称为情感预测。

• 证据：

  • 元分析发现，对行为结果的预期情绪与实际行动和判断的关联，远比当前体验到的情绪更为紧密。
  • 一项针对家暴干预项目男性的研究发现，参与者认为能改善心情的行为，与他们可能采取的行为（包括虐待性和非虐待性）之间存在强关联。
  • 另一项元分析证实，行为意图与对该行为的预期情感之间存在强相关（r = .61）。

• 预期性情感管理的广泛体现：

  • 回避信息：例如因害怕坏消息或后续行动压力而回避就医。
  • 决策拖延：因预期会后悔而推迟做决定。
  • 希望坏结果：当坏结果能让自己免于做艰难决定时。
  • 沉没成本谬误：因不愿承受承认损失或错误的负面情感而继续坚持错误决策。
  • 追求积极情感：例如情绪化进食既为修复负面情绪，也为增强积极情绪，这与生态心理学中“逃避威胁”和“寻求环境供给”以生存的概念一致。

情感管理的多面性与情境性

多面性

情感作为一种共同的评估货币，整合了来自不同感官通道的体验（例如，阅读和听音乐可能产生相似的情感影响）。情感可以同时作为：

• 信息的来源
• 注意力的导向
• 采取特定行动的动机来源

情境性

情感体验依赖于当下发生的多种因素以及个人的相关历史。

• 研究发现，瞬时情感是一个时间依赖的连续过程，反映了近期输入的情感影响、先前的内在状态，并且这一过程对情感情境及其不确定性敏感。

情感权衡

情感管理框架强调一系列元素的相互作用，而非始终追求单一情感价值。研究表明，人们会在不同情感领域之间进行权衡，例如：

• 为换取确定性而承受痛苦。
• 为回避负面信息而保持不确定性。
• 为防止思维漫游而承受痛苦。
• 为获得掌控感而接受更差的结果。
• 在创伤后应激障碍中，为维持掌控感而持续保持高度警觉。
• 为避免需要做出决定（行使掌控感）而希望出现更坏的结果。
• 为修复负面情绪而采取虐待行为。
• 为实现工具性目标而维持通常令人不快的情绪状态（如为了更好沟通而保持愤怒，或为应对挑战而选择感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