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 情感效价（从积极到消极的体验）在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中尚无统一定义。
• 基于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的现代神经科学视角，主要存在两种解释情感的理论家族。
• 本文作者提出“情感管理框架”，认为情感是大脑目标变化的评估背景。

情感的理论分野：预测加工视角下的两种解释

根据 Velasco 和 Loev (2021) 的总结，在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框架下，解释情感（尤其是效价）的理论主要分为两类：

内感受推理理论

• 核心主张：情感效价反映了身体内稳态调节的过程。

• 具体机制：

  • 大脑持续生成内感受预测，以适应环境变化。
  • 这种对内环境（内部状态）的持续预测性调节，是维持稳态的必要部分。

• 主要局限（依据 Velasco 和 Loev 的批评）：

  • 并非所有具有身体成分的意识体验都像情感一样具有固有的评价性（例如，意识到呼吸）。
  • 许多能影响情感的现象（如聆听纯音乐）似乎与维持生存的内稳态没有直接关联。

错误动态理论

• 核心主张：情感效价反映了大脑中预测错误的减少速率。

• 具体机制：

  • 情感并非源于预测错误本身（因为预测错误是大脑功能的常态），而是源于错误被纠正的速率。
  • 错误减少得越快，情感效价可能越积极。

• 理论发展：

  • Velasco 和 Loev 在此基础上提出修正，认为情感可能对应的是预期的错误减少速率，这更能解释情感体验的情境敏感性。
  • 该视角可以解释无歌词音乐如何通过建立和违反听觉预期来影响情感，也能解释环境中的事物如何获得情感属性。

• 实证检验：

  • Voodla 等人 (2024) 的实验研究发现，预期进展和实际体验到的进展对情感的影响是相加的，而非如预测错误计算所预期的相互竞争。
  • 这一发现与“目标感能缓冲日常负面情感”以及抑郁症中“负面情感与目标缺失并存”的现象一致。

现有理论的局限与新的整合方向

• 现有两种理论的不足：

  • 内感受推理理论：难以解释某些不影响内稳态却能左右情感的现象（如听音乐、玩游戏）。
  • 错误动态理论：其核心假设在首个实证检验中未得到支持（Voodla 等人，2024）。
• 作者的观点：上述两种理论各自强调了情感体验的关键特征，但单独来看均未能提供完整的解释。
• 关键整合因素：作者认为，所有情感体验的共同点（也是先前预测加工理论所缺失的）在于它们能够改变大脑的持续目标。

情感管理框架：以目标为核心

• 理论基础：与内感受推理理论（以内感受为基础）和错误动态理论（以预测错误减少为基础）不同，情感管理框架 将目标视为情感的根本基础。

• 核心命题：

  • 情感的所有评价形式，都是为了区分不同目标并反映朝向这些目标的进展。
  • 人们通过选择目标、以及决定何时及如何追求或放弃目标，来管理自己的情感。
• 结论：情感为大脑不断变化的目标提供了评估背景。

核心观点

• 情感可被视为一种评估性背景，它为大脑不断变化的目标提供信息。
• 大脑的目标由外感受、内感受、本体感觉和语义加工过程共同塑造。
• 这些过程均在持续的情感体验中扮演着角色。
• 情感管理框架（AMF）通过一组核心要素共同解释情感现象。

情感的本质与起源

• 基本定义：情感是一种在意识中持续变化的、具有效价（积极到消极）的体验，它引导着人们的行为。
• 历史渊源：该概念由威廉·冯特在19世纪提出，源于德语中表示“感觉”的词汇。
• 当代困境：尽管神经科学和心理学取得了巨大进步，但“情感”至今仍缺乏一个共识性的定义。

理解情感的新框架：情感管理框架（AMF）

• 提出背景：由Adam Haynes-LaMotte于2025年提出，旨在重新定义情感。
• 理论基础：根植于当代神经科学的预测加工和主动推理理论，并借鉴了生态心理学及临床经验。

• 核心视角：从大脑的进化目的出发理解情感。

  • 大脑的根本目的是生成和执行情境化的目标，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
  • 即使是仅有302个神经元的秀丽隐杆线虫，其行为也显示出对最优选择（食物、温度等）的评估和追求，这涉及主观价值学习和多巴胺信号。
  • 情感构成了大脑持续变化的目标所依赖的评估性背景。

AMF对情感的定义

情感是意识中一种附着于大脑目标的、评估性的“通用货币”。

• 通用货币：它使人们能够评估和决定在不同类型的体验之间进行选择（例如，吃冰淇淋、坐过山车、阅读或与朋友相处）。

• 影响因素：其效价由以下四类过程的组合所影响：

  1. 内感受
  2. 意义建构过程
  3. 外感受（视觉、听觉）的加工动态
  4. 用于控制身体的本体感觉信号

情感管理框架（AMF）的核心要素

AMF认为，并非存在一个单一、恒久追求的情感价值，而是以下要素共同作用，解释广泛的情感现象及其对决策的影响。

• 目标

  • 情感附着于个人（有意义的）目标。
  • 示例：全身心投入观看体育比赛与背景播放比赛，情感体验截然不同。
  • 拥有目标本身（如防止无聊）、追求和放弃目标，是管理情感的主要方式。

• 内感受

  • 大脑对身体内部状态的感知，是评估目标的方式之一。
  • 示例：意外踩到乐高积木时，内感受疼痛信号及其停止，告知人们相关目标（避免疼痛）是否达成。
  • 包括：疼痛、饥饿、痒、温度感、口渴、肌肉疲劳、空气饥饿（窒息感）、细胞因子、激素、情感性触摸、性唤起、胃肠道感觉、神经系统激活、味觉和嗅觉。

• 意义性

  • 目标对情感体验的影响高度依赖于情境，目标的意义性是关键影响因素。
  • 核心问题：“这个目标有多重要？为什么？完成与否意味着什么？”
  • 答案因人因情境而异，但通常决定了情感与目标的附着强度，进而影响追求该目标的动机。

• 确定性

  • 基于大脑持续进行跨感觉模态的层级贝叶斯估计这一观点，确定性是所有脑功能的一个重要方面。
  • 确定感/不确定感被描述为一种元认知感受，是意识情感体验的一部分。
  • 它使动物能够将努力投入到可能成功的、有价值的目标上。

• 能动性

  • 大脑的存在是为了促进对环境采取有意义的行动，而非进行被动或纯粹真实的计算。
  • 在实施层级贝叶斯估计时，大脑必须在每一刻决定哪些目标值得追求。
  • 除了意义性和确定性，对自我及环境影响的控制感（即能动性）是做出这些决策的必要条件。

• 外感受

  • 除了语义和内感受来源，外感受加工过程本身也能贡献一部分情感。
  • 示例：研究表明，更快的加工速度和更熟悉的刺激会引发积极情感的增加。感官超载（如战斗、ICU、同时照顾两个需求不同的幼儿）也会影响情感。

• 本体感觉

  • 来自身体的信号在情感中扮演着有趣的角色，因为它们是专门用于控制身体在世界中移动的控制信号。
  • 本体感觉信号有助于形成特定的意识情感品质，例如身体的可控感（如躺卧30分钟后起身的感觉变化）和身体的空间定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