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 现代语境中的“美德”(virtue)概念源于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对希腊词汇 arete 的翻译选择，其原意是“卓越”而非被动的道德遵从。
• 希腊语 arete 意指“功能的卓越”，即某物实现其潜在功能或达到最佳状态，应用于人则是实现个人潜能。
• 这一翻译偏差深刻影响了西方对品格发展的理解，将其从积极的“实现卓越”转向了消极的“遵守规则”。
• 恢复 arete 的原始含义，将“美德”重新理解为“卓越”，能为现代心理学和个人的品格发展提供更积极、更具成长性的框架。

希腊语“Arete”的本意

• 核心含义是“卓越”：Arete (ἀρετή) 主要指某物功能或潜能的充分实现。

  • 刀的 arete 是锋利。
  • 赛马的 arete 是速度。
  • 眼睛的 arete 是清晰的视力。
• 应用于人类：人的 arete 即灵魂的卓越，是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探讨的核心——一个人能否成为他所能成为的最好样子。
• 本质是功能性与动态的：这是一个关于积极进取、实现最高能力的概念，而非被动遵守道德规则。

改变一切的翻译选择

• 翻译者：罗马哲学家西塞罗在将希腊哲学引入拉丁语时，为 arete 选择了拉丁词 virtus。

• 词源问题：

  • Virtus 源于 vir（男人），本意是“男子气概”、“勇武”，特指罗马士兵-公民的品质。
  • 这实际上是用一个具体美德（勇气）翻译了一个泛指“任何形式的卓越”的抽象范畴。
• 未被选择的更佳选项：拉丁词 excellentia（意为“超越、出众”）能更准确地传达 arete 的含义，且没有性别色彩，但未被采纳为标准译法。
• 词义的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virtue”（美德）一词原有的阳刚与进取内涵逐渐消失，转而与克制、顺从、贞洁等被动特质相关联。

这对现代心理学的意义

• 两种不同的品格发展路径：

  • 基于“美德”（约束）：目标是抑制不良行为，核心是“我应该避免什么？”。这是一种消极的规划。
  • 基于“卓越”（实现）：目标是发展能力、实现潜能，核心是“我能成为什么？”。这是一种积极的规划。

• 转变治疗与成长目标：心理学实践可超越单纯的症状减少或行为矫正，转而探索：

  • 对特定个体而言，充分实现潜能意味着什么？
  • 属于他/她个人的“卓越”具体是何形态？
• 与“幸福论”的连接：Arete 与另一个希腊概念 eudaimonia（繁盛、生活得好）紧密相关。亚里士多德认为，幸福源于卓越地行使人类特有的能力。现代积极心理学研究也证实，目标感、个人优势的发展和迎接有意义的挑战，比单纯的快乐或没有痛苦更能带来持久的生活满足感。

在实践中运用“功能卓越”理念

• 关联功能：如同刀的卓越取决于其切割功能，人的卓越也需思考“人（或这个人）的功用是什么？”。

• 提出关键问题：在思考个人成长时，除了问“我应避免哪些恶习？”，更应问：

  • 我正在培养何种“卓越”？
  • 完全实现我的潜能将意味着怎样的图景？

重拾“卓越”

一次两千年前的翻译选择，塑造了西方世界对品格的理解。原始的涵义——卓越，而不仅仅是美德——始终存在，并等待着被重新发现。将“美德”在思维中替换为“卓越”，这个概念便会从限制性转为抱负性，从退缩转为进取。